「M+希克藏品」是否違反了國安法?

 

香港預計於2021年年底開幕的M+ Museum，是亞洲首間全球當代視覺文化博物館，該館收藏了近8,000件的作品，其中1,510件作品為瑞士前駐華大使烏利‧希克(Uli Sigg)的收藏品，並稱該系列為「M+希克藏品」。近期該系列藏品卻是備受爭議，原因是這些作品中有著某部分因政治因素無法在中國展出的藝術作品，像是攝影師劉香成六四天安門事件的攝影作品，以及中國藝術家艾未未《透視研究：天安門》對著天安門舉中指的作品等。

藝術家艾未未。圖 / 取自

Thetimes.co.uk。

艾未未作品－〈透視研究：天安門〉。圖 / 取自artnet。©艾未未。

劉香成作品，1989，〈情侶躲藏在立交橋下〉。圖 / 取自M+ collections。©香港 M+, Hong Kong。

近日來，香港某部分的政界人士及媒體對於M+希克藏品提出了質疑，認為這些作品中是否違反了《國安法》? M+博物館於3月24日的聲明中指出，館藏8,000餘件作品，其中1,510件希克的藏品，今年年底只會展出一小部分，而最終的選擇是基於「與展覽主題和背景相關性」，不論艾未未的作品是否會於開幕時展出，許多觀察學者都認為該聲明是對國家壓力的讓步。

對於M+ Museum收藏品遭受建制派(Pro-Beijing camp)政界人士質疑，特別是艾未未的作品，香港特首林鄭月娥在博物館新聞發布會後的立法會議上強調:「我們必須尊重藝術的表達自由，政府將保持高度警惕，以確定某些藝術品是否會煽動仇恨或破壞國家安全。」

希克本人對此是一直保持沉默，但他於3月23寫給西九文化區的聲明說道:「當代藝術可能具批判現實，甚至明確地指出傷痛。當代藝術不是你的好友，它要求你對這個世界的現實持開放的態度，並對它的分析和評論產生興趣。如果你沒有保持這樣的開放性，你將不會欣賞當代藝術。」希克還強調他試圖建造一個包羅萬象的收藏，而這樣的收藏不是由藏家個人根據他的品味塑造而成:應全面的反映居住在中國的當代藝術家和實驗藝術家，隨著時間以及跨媒體的藝術創作。

瑞士收藏家Uli Sigg博士。 圖 / 取自artnet。

M+ Museum的野心

然而儘管M+ Museum近來的議題造成軒然大波，經過數十年施工的延誤，最初標價為7.594億美元的建築物終於竣工，仍瀰漫著即將開館的喜悅，三月中旬時，他們邀請了50多名新聞界的成員搶先看剛完工的M+ Museum。M+可說是一流的當代藝術機構，由Herzog & de Meuron, TFP Farrells及Arup共同合作建蓋，可是他們卻有著其他國際級博物館未曾遭遇過的問題:違反國安法的審查。

M+ Museum外觀。圖 / 取自 archdaily。

當被問及到是否存在政治敏感的作品時，例如劉香成1989年拍攝的天安門事件的攝影作品(曾於2016年希克系列的預展中展出)，以及其它包含多件艾未未的作品。針對此事，博物館館長Suhanya則回應:「No problem, we will show those (沒問題，我們會展示這些)」。「艾未未的作品是我們收藏的一部分，我們的展覽和藏品都是圍繞著歷史及學術事實而發展，這也是我們較傾向的展覽。如果為藝術提供一個友善的環境，可以反映出各種各樣的觀點，這個城市才有機會成為全球藝術的中心，而今我們成為香港第一個全球性的博物館，並藉此講述我們的故事，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在亞洲其他地區也沒有發生過。」

政府的反擊

此後不久，香港新民黨立法議員容海恩提出「艾未未的作品是否會違反國安法?」北京立法機關於去年通過該法案，禁止與分裂國家、恐怖主義、危害國家安全有關的活動，在此法頒布後約有一百人被捕，其中大多數為民主派立法者及維權人士。

對希克收藏的抨擊尤為普遍，包括有人暗示它包含不雅的裸照以及對國家領導人不敬的作品，例如石心寧的畫作〈杜象回顧展在中國〉，以及張曉剛著名的血緣系列均遭受質疑。

石心寧作品－〈杜象回顧展在中國〉。圖 / 取自M+ collections。© Shi Xinning。

張曉剛作品－〈血統－大家庭〉。圖 / 取自M+collections。©張曉剛。

另外，香港媒體頭版報導了博物館在藝術品上大量的公共支出，並批評其收購缺乏透明度，以及收購藝術品的價值是否恰當和體面。港媒的另一篇報導則報導了該博物館於2016年高價購入韓國藝術團體「張英海重工業」的藝術作品，其作品內容未必與香港人民能有直接的連結關係，稱這些藝術品價格是否過高?

藝術團體－張英海重工業(YOUNG-HAE CHANG HEAVY INDUSTRIES)作品。圖 / 取自M+collections。

不同的聲音

香港行政會議召集人陳智思說:「政府對博物館的審查將使我們失去作為全球藝術中心的聲譽風險。」西九龍區管理局主席唐英年在3月29日對媒體說:「我們必須確保《基本法》(香港的微型憲法)所賦予香港人的多樣性和言論自由。」唐英年說:「更重要的是，如果該收藏中的作品被認為違反了國安法，警察很可能已經與M+聯繫了，但是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沒有。」唐英年還拒絕了M+關於艾未未的聲明建議，因為當有關的作品未打算作為開館首展的一部分時，就應當視為對建制派的讓步。

不僅僅是一個博物館

關於希格收藏的爭論不完全是第一次。2012年捐贈了1,463幅估計價1.67億美元的中國當代藝術品，根據「部分捐贈、部分收購」的協議，M+再以2,278萬美元向希克購入47件藏品，由於聚焦於中國當代人物，尤其是受到西方的青睞而取代香港的藝術家。

儘管希格的收藏品(包含M+目前收藏的作品)在政治因素上有不同的聲音，但仍被香港本地藝術界所認同和接受，並以這座城市象徵著全球的藝術舞台上持續存在，但這也使得作品其未來的不確定性更加引起焦慮。

「儘管大多數的博物館都是政府營運的，但其成立一直是公民社會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是公共文化的一部分。我們不僅捍衛一個博物館(M+ Museum)，而且捍衛該系統以及其職責。如果受到攻擊，這對我們的公民社會和公共文化意味著什麼?」

中國當代藝術與藝術家的相關研究尚未完全完成。關於當代藝術更廣闊的全球視野，將會在艱辛的研究過程中佔一席之地。因爲這些不同的眼光以及其他影響我收藏時的思想與純粹中國為中心的收藏角度是非常不同的。既然如此，毋寧順其自然。…我知道我們並非作為東西文化的代表在活動，而多是在個別身份行動，我們擁有的唯一共同點，就是各自對藝術的看法往往大異其趣。─烏利·希克，〈寫在 M+希克藏品目錄前面的話：我爲什麽收藏了這些作品〉

資料參考 : Artnet